喜见清供出新枝——浅谈杨瑜宗之青铜花卉创作

邓椿说：“画者，文之极也。”是说文章或文学的极处才是画，即，画的表达高于文字的表达。将画抬高到“文”之上，是否恰当暂且不论，画与文有关系倒是千真万确的。因为，没有文化内涵的画是没有意义的。

以目前分类的山水、人物和花鸟三大画种来说，在绘画中隐含文化意义以花鸟画为最难。因为花鸟画既无法像山水画那样“澄怀味道”，表现“仁者乐山，智者乐水”的气象，也无法像人物画那样借人物背景、历史故事或面部表情、肢体语言表达创作者的心语。然而，就在花鸟传神这一最难的科目中，杨瑜宗先生给我们带来了一抹亮丽的彩虹。

绘画贵在创新。陈陈相因，墨守成规者即便笔墨技法再高超，也只是高级工匠而已。瑜宗先生艺术创作的创新之处在于突破了花鸟画清供系列文人清赏雅玩的传统，把赏心悦目的小品情趣变化为黄钟大吕的文化乐章。

清供，本是折技花鸟画的发展，仍属于花鸟画小品。其内容虽然由花草与器物两部分构成，但其主要表现内容是花草，借不同品种的花草及不同形态表达不同的情趣志向，器物则只是画面的一种补充或装饰，即便有人在瓶、盆、案、几等器物上题字，以看似无意实则有心的方式表达某种旨意，也仍然是从属地位。杨瑜宗先生则不然，他转变了人们的视角，把人们的视觉从花草引向了器物：花草只是一种气氛或象征性符号，承载花草的器物才是主角，才是人们审视深思的对象。

杨瑜宗先生之所以能完成这种视角和审美上的转变，首先是因为他选择的器物不再是普通意义上的装饰性品，而是选择了承载中国文化深厚历史的礼器。

泱泱中华是文明古国，礼仪之邦。中国文化是以中庸观念为核心而建立起来的礼乐文化。《礼记•乐记》说：“天高地下，万物散殊，而礼制行矣；流而不息，合同而化，而乐兴焉”。“乐者，天地之和也；礼者，天地之序也”。秩序是礼的精神，和谐是乐的精神。一个理想的社会或者一个理想的人，必须具备礼和乐的精神才是完美的。画家也不例外，能创作出具有道的内涵和乐的审美感作品的画家才是成功的艺术家。

《易经》说：“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也就是说，关于礼乐的典籍、理论是形而上的“道”，用于实施礼乐行为的一切用具都是“器”。商周的青铜器即是中国礼乐文化最典型的代表物，也有人称之为“礼器”。所以，当杨瑜宗先生以这些礼器为绘画题材时，首先映入人们眼睛引起人们心灵深处震动的必然是承载着数千年文化内容而至今仍然富有旺盛生命力带有无限神秘色彩的青铜器。不管它们是雄伟、灵秀，还是古朴、精致，也不管它们是完整无缺还是残缺不全，它们本身所具有的巨大文化历史沉重感和文化内涵必然形成人们的焦点，引发人们在惊叹古人艺术之绝美，自豪中国文化之博大精深的同时，也进一步引发人们深思美的本质并感悟“道”与“器”不可分割的血肉关系。

其次是将描绘的重点由花草转为器具。宋元时期折枝花卉不管是富贵还是野逸，均已达到成熟，明清以降补以器具，大丰富了画面内容，使之更具文卷气而深受人们欢迎，形成了可独立的清供系列。尽管后人在清供的画法上多有变化，其主要着墨处仍然是表现不同的花卉，即使当代也有艺术家在创作中将青铜器、古瓷器等作为绘画题材，但多以小写意手法表述，其主题也还是花卉。杨瑜宗则不同，他颠倒了清供绘画的主次关系，将花卉放置于补充或辅助的地位。主要表现是，其一，他是一个画家的同时还是一个文物专家，所以，他画中的青铜器不再是只求其意的装饰，而是精工绘制的青铜原器形，每一件都是有史可查的青铜器原件的水墨创作，既是艺术作品，也可作文物普及之用。其二，在时间、精力上所占的比重不同。杨瑜宗每创作一幅作品，往往要穷数日之功于青铜器的揣度、构思和创制，一旦器形完成，花卉则一挥而就。其三，笔墨着力点在器物而不在花卉。杨瑜宗清供系列中的青铜器虽然基本器形、纹饰、图案等要素均符合原物，但究竟是艺术创作而不是艺术复制，所以他充分利用青铜器图案复杂，点线块面分布和谐，夔纹变幻无方等特点，灵活运用铁线、莼菜描、飞白等各种笔法、墨法，合理布局，变化使用，使不言不变之形成为精彩可赏的艺术佳作。

其三是色彩的重心的转移。古朴典雅，秀美绝伦的青铜器所以能获得举世赞叹，除其具有高度的史学价值，精美多样的器形和丰富深厚的文化内涵外，其因历史变故、风雨漫漶及各种蚀变而形成的斑驳沉重的色彩更增添了其动人神魄的韵致。杨瑜宗精心研究不同种类的颜料和各种颜料的配比，工夫不负有心人，终于研制出了适合他表达主题的不同色彩。正因为色彩能神似地表达青铜器的神韵和质感，使得整个画面重心在下，人们的视角和注意力产生了转变，青铜器更加古拙凝重，神圣庄严，而花卉则被衬托得丽质天生，无比娇媚。

视角与视觉的转变带来的是艺术内涵的的转变。杨瑜宗先生艺术创作赋予了花鸟画清供系列以新的文化内涵，使人们能够继续在欣赏花鸟画的同时，得到历史文化的熏陶，能够在得到美的愉悦的同时也能听到中华古代礼乐的悠悠回声。

金玉其体，其彩自华。杨瑜宗先生身为瑜文斋书画院院长，日常工作非常忙碌，能够静心进行创作的时间并不多。但他善于学习，善于积累，同时更富有创新精神和夜夜伏案到天明的拼搏精神。他的成就来之不易，但他并不满足。近期他已经开始创作以古代青花等瓷器为主要内容的清供作品。他正在打造一个全新的杨瑜宗系列的花鸟画文化谱系。我们可以相信，他在未来的创作中会不断提高，不断创新，不断完善，会走出一条充满阳光的艺术道路。（责任编辑/麦穗儿）